BEYOND

最近瑜伽老師在上課前分享，一些關於她正在進行的「禁食」行動，以達到更專注地練習。在這些禁食的項目裡，有一項是咖啡，老師說，原以為會很不習慣生活裡沒有咖啡，沒想到當真不喝了，精神卻沒有特別差，鼓勵我們嘗試放下一些生活當中習以為常依賴的事物。

我也羨慕有能力戒斷某些食物的身體，譬如，減少食肉的機會；但若要真正「戒咖啡」，似乎是一大挑戰。

▲日常生活中的一杯咖啡，是打起精神的動力與儀式感（攝影│Nykitana）。

十多年前第一次去歐洲旅行，就是去了義大利，在媽媽的朋友家第一次嘗到摩卡壺煮的咖啡，覺得新奇，但彼時早上喜歡鍋煮奶茶加一顆法國鸚鵡糖，勝於一杯咖啡。後來在歐洲交換學生時，也曾從跳蚤市場買回一只摩卡壺，看著它，總覺得鋁有點鏽了，使用上不太安心，遂放在廚房裝飾。

終於，有一次在歐洲出差，我買了一只全新的Bialetti不鏽鋼摩卡壺，就這樣開啟了天天使用它的習慣。這個早晨的小儀式，成為多年來開啟每一天的重要時光。

早晨醒來，旋開摩卡壺，加水、填咖啡粉，在桌上輕敲兩下，讓咖啡粉往下沉，鎖緊，放上爐具，刷牙，走出浴室，便會聽到呼嚕呼嚕的水沸聲，接著將火關小，看著咖啡從上壺汨汨流出，得到一杯香醇的espresso濃縮咖啡。有時候，我喜歡加牛奶，做成一杯拿鐵；有時候，我享受單純加些熱開水的美式咖啡。用摩卡壺煮咖啡的過程，是早晨的習慣，而那些過程，彷彿是展開一日之序曲，告訴自己：「準備好了，今天請打起精神，就要開始了喔！」這樣的心情，（也許也很像老師早上會做瑜伽開始一天？）於是，若要戒咖啡，等於要省去這一連串煮咖啡的動作和心境，醒來彷彿就少了啟動儀式。

為何它讓人如此依賴？可能是設計與樣式過於迷人，一件小器具同時滿足五感：聞得到馥郁的咖啡香、看得到咖啡流出的過程、觸摸得到咖啡粉、得用聽覺判斷是否完成的聲音，最後還能喝到一杯美味的咖啡，讓人不知不覺每天都想要使用它。只是從沒想過，它的發明靈感竟來自於洗衣機。1918年於義大利北部皮埃蒙特（Piemonte）省經營鋁工廠的Alfonso Bialetti，看到工廠附近的婦女使用一款洗衣機，藉由蒸氣壓力，把底部的肥皂水從中央導管送出，向外噴灑、洗淨衣物，以此原理突發奇想，運用至煮咖啡器具，在1933年發明了「摩卡壺」（Moka Express）。

我用過最久的那一只Bialetti摩卡壺，僅1人份，使用約莫8年，銀亮的不鏽鋼色，已略有磨損，但仍不失其魅力。每每看著壺身上，由Alfonso Bialetti兒子Renato Bialetti繪製，高舉手指的八字鬍父親，就覺得好心情。使用著摩卡壺，不僅準備著接下來的一天，有時也會浮現旅行風景。看到當地人靠在吧檯喝義式濃縮咖啡，有時讀讀報紙、跟熟識的店員寒暄，一邊把espresso當作shot飲入喉，日常、時髦又率性，而我也深信，這每天到在愛店吧檯前「喝一杯」的儀式，同樣是不少義大利人無法戒斷的習慣。

雖然在家附近找不到上心的咖啡店，但慶幸自己可以在家為自己張羅這一杯。

在購買摩卡壺的時候就得決定幾人份尺寸，不能使用2人份的，卻僅放1人份咖啡粉。我起初買的是1人份，所以當2人想一起喝的時候，就得煮2次，每次這麼做，就覺得擁有的時間很多，頗有閒情逸致。

終於，有一次在比利時的選品店，買回一只2人份的Alessi摩卡壺，由David Chipperfield設計的，洗練的線條，保有摩卡壺八角的造型，灰色的塑膠握把，色調也搭配得溫柔。不料，帶回家要使用時，驚覺這只鋁製摩卡壺無法用於感應爐，於是，只好又回去使用一人份不鏽鋼摩卡壺。記得曾有一次忘了關爐，把不鏽鋼壺底部都燒到焦黑，但洗刷過後，仍繼續用了好幾年。

近期搬家，新家終於有瓦斯爐，這只鋁製摩卡壺也終於跟著啟用，朋友還送了我專用的鑄鐵架，讓迷你的摩卡壺可更平穩地置於爐上。看著藍色的火焰點燃，用瓦斯爐煮咖啡的過程，更迷人了。

由於搬家忙碌，這些日子咖啡用完了，忘了補充。某日早上醒來沒有咖啡，有點苦惱，但試著轉念，瑜伽老師的話浮現。「好吧，不然試試看，兩三天不喝咖啡。」我心裡這樣盤算著。前兩天順利度過，但到了第三天，開始有點耐不住。週末晚間21:00，我打開外送平台，點了義大利品牌Illy咖啡，外送員一到，我迫不及待拉開鐵罐拉環，為摩卡壺填粉，用瓦斯爐煮一杯咖啡。

當沸騰的水呼嚕呼嚕響起，瓦斯關小，看著咖啡汨汨流出，讓我十分雀躍。雖然喝完這一杯已經接近就寢的時間，但我卻覺得，今晚可以安心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