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埔福德祠小巧樸實，沒有太多富麗堂皇的雕飾（攝影│陳琡分）

初到貴寶地，別忘了跟土地公公拜碼頭

說來有點不好意思。即使小時候家中神明廳上供奉著一尊福德正神，但我是到近幾年才開始跟土地公攀交情的。

還住在臺北的時候，拜拜不是去行天宮，就是去龍山寺，當然霞海城隍廟也是去的。雖然這些寺廟都有土地公，卻時常被我很沒誠意地錯過。後來因緣際會之下，跟著友人拜起了土地公，「我只要搬到某個地方去住，都會先看看附近有沒有土地公廟，去拜一下打聲招呼。」友人告訴我，土地公相當於里長的存在，雖然有管轄範圍的限制，不像大神如媽祖關公那樣法力無遠弗屆，但也因為相對更為「基層」，照顧庇佑上會親近許多。

搬到臺南後，一次我問起在臺南住了二十多年的母親住家附近可有土地公廟，母親想了想說她不清楚，但她偶爾會去開山路上的大埔福德祠拜拜。

「就是那個，在延平郡王祠那邊，路邊小小一間的廟嗎？」

「對啊。妳不要看它沒有很大，人家香火很興，常常做鬧熱。」母親一臉要我不可「以貌取廟」的表情。

我摸摸鼻子，找了一天帶齊供品，去跟土地公公拜碼頭。

土地公不只護佑家內安全，更兼任財神業務

開山路大埔街一帶，屬於過往的「六合境」；在六合境的區塊裡，有三座土地公廟，且據說這三仙土地公還是親兄弟。大伯公是仁厚境福德祠的土地公，二伯公是油行尾福德爺廟的土地公，大埔街福德祠的土地公則是「三伯公」，是最小的弟弟。

孤陋寡聞的我，也是在大埔街福德祠，第一次聽到將土地公稱為「伯公」。

應該是土地公生日那陣子吧，福德祠周邊連續幾天熱鬧得緊，正面拉著露天電影布幕，馬路另一邊架著布袋戲野台，廟前廟後無時不刻都有絡繹不絕的人們帶著水果零食鮮花來向土地公說聲生日快樂，順便加一句請多保佑。

我跟著湊數，在人群中依序向天公、土地公、虎爺焚香祝禱，隨後找了個角落坐下，等著過一會兒再去化金紙。


▲莊嚴又不失親切的伯公啊和眾神明（攝影│薛淵琮）

人真的很多，原就不大的廟宇煙霧騰騰，香爐裡的香滿了又撤，撤了又滿。很多信眾把握這個時候補財庫，神桌上滿滿當當一落落的金紙和疏文，細心點的還夾帶了名片：保險業、金融業、貿易公司、設計工作室……各行各業齊聚一堂。如今土地公已不只是護佑家內安全，更兼任財神的業務，回應著信眾財富繁盛的祈求。以前農業社會人們靠耕種養家活口，請守護田園的土地公保佑作物豐收，自是理所當然；轉為工商社會後，經濟型態雖已轉變，然賺錢需求相同，有土斯有財，拜土地公祈求生意興隆盆滿缽滿，想想也算有理。

▲信眾可視個人祈求所需，購買一般金紙（120元），或是更大的發財金組合（攝影│陳琡分）

化金紙的人龍始終沒有縮短過。廟方工作人員一邊維持秩序，口中不忘客氣地向大家道歉，請大家配合等待。我看向金爐旁邊的溫度偵測裝置，訝異於這座真的不怎麼富麗堂皇的小小廟宇竟有此等設施。廟方大叔看我眼神盯著上頭跳動的數字，有點靦腆地開了口：

「等這批金紙化好，讓爐內的溫度降一下。拍謝捏，耽誤大家時間。」

我趕緊搖頭：「不會啦。是說這好先進喔，還可以控溫。」

「嘿啊，要不然一直化齁，溫度太高，人家會去檢舉，安捏毋賀啦。」

還會被檢舉？「對啊。化金紙難免會有煙有灰，如果沒有控制好，也是很影響空氣，就會有人去檢舉。」

「檢舉會開單嗎？」我問。神明也會領紅單的嗎？

「會啊，會被罰錢。」大叔語氣稍有不捨。「被罰就只好拿油香（即香油錢）去繳，但是油香不應該是拿去繳罰款，那個都是信眾寄付給伯公啊的，是信眾的心意。」

伯公啊。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叫土地公。讓我想到我頭一次騎車去鹿耳門聖母廟，停紅綠燈遠遠看見偌大的寺廟，一時無法判定該往哪條路彎進去，身旁一個阿伯問我：「妳係欲來找阮聖母的暱？」

伯公啊。阮聖母。那些被這樣呼喚的時刻，神明們彷彿一秒下凡，從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雲端，成為閒坐在厝內涼椅上的自家長輩。

可能有些莫名，但我的確更因為這樣不成理由的理由，時不時就去大埔福德祠拜拜，「去伯公啊家坐一坐」。有時候求個寫稿順利，更多時候內心空白，聞聞焚香的氣味，感覺平靜。或就算只是騎車經過，在路過廟門口時，會下意識點頭行禮，像是跟鄰居阿公揮揮手：伯公啊早安，午安，晚安。

大埔福德祠

臺南市中西區開山里開山路203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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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茶，一顆李老闆的港式菠蘿油，一杯凍奶茶，想念那座回不去的城市（攝影│薛淵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