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南，轉角遇到雞蛋花

行走在臺南巷弄間，經常與雞蛋花相遇。

是因為臺南的氣候跟雞蛋花特別投緣嗎？還是臺南的土比較甜，能夠讓這美麗的樹在這兒生長得很好呢？巷弄間，經常能與她相遇，可能種在門前一盆一盆的，也有的是從宅第伸出枝幹，更多是在三角窗轉角處，一轉彎就與之巧遇。

▲巷弄裡的雞蛋花，像迎賓者，是城市最佳接待植物（攝影│黃惠鈴）

有的雞蛋花長得非常高大，張牙舞爪的在高處伸展婀娜，有的矮矮一大叢，短小卻精幹，粗獷的枝芽一節又一節，健壯又有力。

無論高矮胖瘦，只要能一見，我都會在心裡跟她道聲：「嗨，你好啊！」

▲同樣的樹，也有不同的個性──同一戶人家種了不同株的雞蛋花，或高或矮或瘦或胖（攝影│黃惠鈴）

臺南的冬天和春天，經常像嬰兒般的胖臉兒，大白天大太陽一掛，晴空萬里，笑臉迎人，穿著短袖怡然自得；但是當太陽一躲藏起來，就像是嬰兒嘴上的奶嘴被偷藏一般，馬上變臉，沒穿上厚外套，還會打哆嗦呢！

我經常趁著有陽光的時間，出門溜溜，選定一個方向或目標，就開始漫步閒走。

一邊走，一邊與陌生的街道產生連結。

途中若巧遇雞蛋花，就停下腳步端看她一回。

一時的美，就聞一時的香

身邊很多植物高手，見到什麼植物都能叫得出名字，甚至能把其特性講得好像作過戶口調查一般；當然也會有那種對植物永遠只會說出三種名稱的朋友，無論什麼品種，永遠以「樹」、「花」、「草」概括所有。

我剛好是介於這兩種人之中，每當遇上一種感覺見過的植物，就會浮現一種猶疑，就像遇上了曾經認識的朋友一般，要記住人名一樣，我的腦袋經常當機，除非已經見過多次。而雞蛋花，是知心的花，永遠都不會讓我忘記她的名。

▲雞卵花、緬梔花、鹿角樹──金黃色的雞蛋花少了白色的蛋白，可能不想被叫雞蛋花，還原緬梔花之正名。（攝影│黃惠鈴）

雞蛋花的花以帶點孤僻與桀驁不遜的方式綻放，很單純且純粹的，一朵一朵開得分明、且不多重疊或互相遮攔，我喜歡這種乾淨自若。而她的葉喜歡聚集，是另一種特性，以互生、一起團結張開的模式長著，好像聚合就有了數大的力量似的。

我跟雞蛋花有些相似，既喜歡與朋友相聚，又經常希望獨處；跟人見面相處，最怕空氣凝結，只好顯得嘰嘰喳喳；但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是最舒爽的時光。

人，應該給自己多留一些空白，縱使只是張著頭望著遠方發呆，也是一股享受。

雞蛋花的花，孤芳自賞，散發著淡雅。

早期較常見到白花中間散發著蛋黃色的花型，後來發現也有紅色與黃金等顏色的雞蛋花。若一定要選擇，我始終愛的還是像雞蛋一樣，白底透著黃心的顏色。

雞蛋花的花語有希望與重生的意義，我曾送了一株黃金色的雞蛋花給臺南的朋友，想在她舒適的露臺上，長出微綠蔭的芬芳，半年多過去了，朋友說雞蛋花恐怕適應不良，也許是高樓的風，吹亂了她的心房。我的希望無法寄託於此，只能等待她移位後看有無重生的機會了。

▲送給朋友一盆雞蛋花，想在她的露臺上開出一室芳香（攝影│黃惠鈴）

有時，雞蛋花一節一節的枝幹會開始發皺，那可能是雨水過多，或是澆水過勤，她的皮發皺、眉頭深鎖，就會鬧脾氣跟你決裂。紅蜘蛛是雞蛋花的天敵，如果發現葉面的背部出現白色霧狀或粉塵，有可能就是紅蜘蛛入侵。

美麗的身影，時時刻刻也有其挑戰。一時的美，就聞一時的香吧！

愛花，也要為她覓得一方好土

以前去東南亞旅行，發現很多店家把雞蛋花拿來擺設或增添環境香氛，尤其是大飯店，經常在入門處就能見到雞蛋花，迎賓需要有好印象，可見雞蛋花是好兆頭。一家按摩的店家，也是以雞蛋花作廣告，帶來悠哉度假的氣息。在北部也有雞蛋花，我住的社區就有幾株，有時我會撿拾落下的花朵回家，放在陶水盆裡，故作風雅。

▲一時的美，就聞一時的香──路上若撿拾到掉落的雞蛋花，帶回去放在陶盤中，飄著清清的花香。（攝影│黃惠鈴）

雞蛋花原來是荷蘭時代為了對抗瘧疾而引入臺灣，臺南那時正是荷蘭治臺的行政之地，大力推展種植於水邊，可殺死水裡的瘧原蟲；瘧疾療效如何不得而知，從那時到現在，雞蛋花從府城擴展到臺灣各地。清領時期，郁永河來臺，目睹雞蛋花在各家綻放的景致，在《裨海紀遊》描述：「青葱大葉似枇杷，臃腫枝頭著白花。看到花心黃欲滴，家家一樹倚籬笆。」

春日還不是雞蛋花盛開的季節，臺南的好天氣，還是經常能見到開花的雞蛋花，整株可能只開了一朵或幾朵，綻放得少，更顯得孤傲，還好在乾淨利落的姿態上，還能嗅得一番清香，依然得以親近。

我也很想種一株雞蛋花，也許等我搬到臺南，也許，我有一方土地時……

種樹，也要為她覓得一方好土。

▲臺南市區植物頗豐，屋舍前，因為有一株老樹，更顯得風情萬種（攝影│黃惠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