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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只能過自己的生活, 但是看見了其他可能性後, 他的內在從此有了不同的樣貌。 ──《請問財富.無極瑤池金母親傳財富心法》
生活家養成記

亦舒──豈有豪情似亦舒

我們都愛亦舒,因為亦舒教會我們,人生短短數十載,最要緊是滿足自己,不是討好他人。老好亦舒,她最好之處,是她看透的人世,明明開到荼蘼,卻花事未了,從來都不會過時。從來都不。

范俊奇(Fabian Fom)

2023-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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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yond beyond

 

何為美人?亦舒的苛刻與講究

 

美人的痣

亦舒臉上有痣。但那痣不長在左眼角之下,也不是小小一顆藍色的,而是在右臉頰,圓圓一顆,不笑的時候看上去,那痣還眞有點躊躇滿志的意思──面相學好像有這一說:右臉有痣,顯貴。尤其是女人。而右臉頰飽滿豐潤,則無論做什麼都比人強,很少會有不出類拔萃的。亦舒恰巧就是。但亦舒喜歡的痣不是這樣的。她總是安排她鍾愛的女主角左眼角底下長了顆淚痣,《玫瑰的故事》裡的黃玫瑰、蘇更生和方太初,臉上都長了顆搖搖欲墜的淚痣,並且都在同一個位置,彷彿隨時都會掉落下來。再也沒有比亦舒寫的女人臉上的那一顆藍色的淚痣更讓男人驚心動魄的了。那樣的一顆痣,已經不是那主角造型上的裝飾,而是整個故事整段人生的起始──而這些痣的原型,我後來才知道,原來來自素有美豔親王之稱的邵氏女星何莉莉。當時何莉莉左臉頰上也有一顆小小的淚痣,據說何媽媽嫌這顆痣孤苦相,不吉利,頻頻催促何莉莉把那顆痣給點掉,亦舒知道了,急忙跳出來捍衛這一顆痣,鼓勵何莉莉一定要堅決把痣留下,她說就是這顆痣,才給何莉莉漂亮的臉蛋平添多少故事。

美人的眉

年輕時候,亦舒的第一份工作是當娛樂記者,因此幾乎是混著女明星陪著女明星一起長大的,而亦舒特別鍾愛的女明星,何莉莉是其中一個,另外還有林靑霞。我還記得亦舒提起,當年採訪主任派她到機場接林靑霞的機,她心裡老大不願意,嘀咕著說,不就是一個在西門町被星探發掘的小女孩嗎?有什麼了不起?後來見到林靑霞,頓時驚豔得整個下巴都快掉下來,第一眼就被靑霞的眉毛震撼,那麼粗厚那麼颯爽,不相信這世界還眞有這麼美麗的女孩子,身段和五官都無瑕可擊,如果眞要挑剔,也只能挑林靑霞的頭髮不夠豐厚。而且靑霞的淸純,跟當時何莉莉那一派邵氏女明星的俗豔是不同的,林靑霞見到亦舒,怯懦懦地喚她一聲「姊姊」,亦舒聽了,整個人馬上酥軟下去,往後靑霞說什麼都是好的,而且心裡升起一定要好好保護靑霞不准別人欺負靑霞的正義,甚至還警吿林靑霞,無論發生什麼事,妳那兩道又濃又黑的眉毛絕對不准剃,因為她知道,靑霞臉上倨傲的英氣,就是這對眉毛造就的,靑霞也聰明,立刻賣口乖,「姊姊叫我不要剃,我就聽姊姊的話不剃。」

 

美人的靈魂

亦舒對美,尤其是美女的美,總是特別苛刻,也許因為她自己長相不算精緻,臉盤太大鼻頭太圓,且有著一副醒目神氣的精明樣,跟美畢竟還是有段距離的,而且圍繞在她身邊的「玫瑰們」,每一個都美得自成一格,每一個都美得咄咄逼人,包括一頭短髮,走路颯颯生風的徐克前妻施南生;包括品味和韻味同樣怡人的前邵氏女星之後轉行室內設計的方盈,據說,《我的前半生》就是以她的故事為模型;包括亦舒在香港半島酒店喝下午茶見到美得像一隻雪豹的周天娜,然後倒抽一口氣拍著胸口說「幸好我們還有林靑霞」的林靑霞;包括年輕時可愛得連亦舒都想把她的宣傳產品海報偷偷抱回家的張曼玉;當然還包括和亦舒最疼愛的「震侄」倪震在一起的上下兩任女友李嘉欣和周慧敏,亦舒曾經在專欄裡說,很喜歡周慧敏精緻乾淨,如俄羅斯瓷娃娃般的淸麗,可卻對李嘉欣空有外殼沒有靈魂的絕世美顏頗有些意見,暗示倪震李嘉欣不會是適合他的那個人。

 

但亦舒怎麼可能不明白,眞正有本事翻雲覆雨,一出場就可以替自己的人生翻篇洗牌的,絕對是李嘉欣這等百媚千姿,一邊顚倒名流一邊替富商臉上貼金的「綺色佳」,她只是擔心到頭來被傷害的是倪震罷了──美麗也許膚淺,但如果沒有美麗,人生很可能就在淺淺的岸邊擱淺,跳不上遊艇出海看夕陽,尤其那時候的香港,是多麼的講究現實,你如果沒有很多很多的錢,至少要有很多很多的靑春和很多很多的美麗。


▲情境圖(攝影|Alexander Krivitskiy/Pexels)

鏡頭一轉。我記得好多好多年前,亦舒來過吉隆玻,接待她的剛好是某雜誌主編,也是當時頗有來頭的才女,和亦舒一番交流之後,亦舒驚訝地說,「想不到馬來西亞人的中文這麼好啊。」當然亦舒絕無輕視之意,而是馬來西亞對她來說實在陌生,她把我們全當作邊疆外的華僑,懂得讀說中文已經是奇蹟。尤其亦舒十七歲就到香港《明報》當記者,還在念著中學就有報館派排版的員工到學校跟她取稿件趕著下版,廿多歲一給自己籌足學費就直飛英國念酒店餐廳管理,畢業後第一份工作先是在台灣圓山飯店當女侍應總管,然後回港當星級酒店的公關經理,期間還當過電視台編劇,甚至有一陣子還一邊寫稿,一邊當上政府高階新聞官,事業之順遂,還有才氣之高以及名氣之響,實在很難不令人嫉妒。

 

我甚至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蔡瀾來馬來西亞開講,開講前主催的報館循例辦了場記者會,而那時的蔡瀾還是壯年,滿臉紅光,中氣十足,沒點正經地和女記者們打情罵俏,有人問起亦舒,他馬上板起臉孔,臉色一沉,亦舒這女人千萬別惹她,她連官都做過,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說完自己又嘻嘻哈哈地笑開來──

 

亦舒的人生哲學與自律敬業

 

亦舒是早慧的。亦舒的早慧帶點殖民地風味,是中西調混,也是特別懂得在太平盛世中投機取巧的。這和張愛玲不一樣。張愛玲的早慧是四歲時母親丟下她遠走英國,傾塌了她心目中幸福家庭的堡壘,隨後後媽嫁進來又對她施於精神上和肉體上的暴力,被逼提早成熟的──相比之下,亦舒的文字,不晦澀不陰暗,春光明媚,亮度都是調得剛剛好的,亦舒對人性的鞭笞也不會太偏激太暴力,她的小說和雜文,寫的只是港女進化史,以及都市女子啓示錄,把她機靈敏銳和尖酸刻薄的洞察注入筆尖,血淋林地教育穿名牌任高職的現代女子,「生活上依賴別人,又希望得到別人的尊重,那是沒有可能的事」──這是眞的,我也一直認為,女人不斷在感情上歷盡滄桑只會顯老,只有在生活裡精明幹練才會屹立不倒。


▲情境圖(攝影|EVG Kowalievska/Pexels)

 

 

亦舒屢屢自嘲,說自己是文字的公務員,因為她眞的做到數十年如一日,每天都是天還未亮就起身,一篇雜文一篇小說交替著寫,默默耕耘,湊足給自己設定的交稿字數,剛好來得及上樓叫醒女兒和在大學當教授的老公,並準備好早餐,準時把女兒送到學校去──那時天還濛濛亮,就算天氣再好,我猜加拿大的雲雀都還沒開始叫呢,亦舒卻甘之如飴,褪下香港最高銷量女作家的身分,遠遠避開江湖是非,專心當個十指沾盡陽春水的家庭主婦。

 

而我鍾意亦舒,除了鍾意她替流行小說架設生動的生活節奏,以及在文字中注射俯拾即是的求生哲學,其中還摻和著的,是我對她的欽佩──特別是她的自律,以及她的敬業樂業。而她的自律對我來說絕對是修道院長老級別的。不拖稿,不拖延,有著老派專業作者的操守和美德;文字的運用手法卻是既新潮又摩登的,傲視同盟,獨步江湖,像踩著 Christian Louboutin 的高跟鞋在中環小跑步,節奏明快,充滿都市氣息。

 

還有就是,亦舒的創作量實在澎湃洶湧,每年給自己設定至少出六本書的目標,從來不會以作者放假外遊或作者靈感堵塞而任由她的豆腐專欄和連載小說齊開天窗──一個人的時間使用在什麼地方是看得見的,這句話也是亦舒教會我的,而我一直緊記至今,受用無窮。年輕的時候,我也試過同一時間接好幾個專欄,我也有過一邊迫不及待要出去玩,一邊伏在稿紙上急著把格子塡滿,然後丟下筆就可以到城裡跳舞風流的輕狂歲月,那樣一段歲月,如果說不美好肯定是騙人的。

 

而如果說亦舒當年一連三集的散文合集《豆芽集》,啓蒙了我對文字的好奇,其實也不是不正確的。我還記得,少年時年齡比我大上一截的姊姊們每個月把零用錢儲下來買香港的《姊妹畫報》,為的是看時裝看小黃頁裡的愛情信箱,而我卻每期追讀和亦舒每期一會的都市愛情短篇,那整十來頁的小說,編得實在用心,簡直就是紙上電影,還請來頂尖模特當插圖人物,拍成劇照以推進小說情節,而當中我最喜歡的是個叫倪詩蓓的模特,她巴掌臉大眼睛,樣子特別淸純,喜歡發呆喜歡嘟嘴,生動的表情都被攝影師捕捉下來了,淸風撲面,養眼怡人,有她擔任插圖人物的亦舒小說,讀起來格外有香港滋味,這位倪小姐好似和張國榮傳過緋聞,後來還輾轉成了香港漫畫家黃玉郎的紅顏知己之類的。

 

 

在亦舒的文字中,拼湊出世界的輪廓

 

至於八九○年代的香港,經濟剛剛起飛,到處都是黃金機會,只要肯拚搏有才華,要紅起來並不是太難的事。那時候的我們,亦舒簡直就是我們對愛情對時尙還有對娛樂八卦的「意見領袖」,她見多識廣,更學貫中西,知道的和懂得的,都比我們多很多。而且亦舒愛穿也愛名牌,那時好多時尙品牌,比如迪奧小姐比如香奈兒,都是看亦舒的小說和雜文看回來的,那些品牌名字和潮流趨勢,就好像神祇一般,曾經那麼的遙遠,也曾經那麼的可望不可及。以前我們只要丟一句「亦舒寫的」,就等於現在說是「谷歌說的」,有著一定的鎭壓眾生的權威性,雖然那時候年紀眞小眼光眞淺志氣眞渺,但我從來沒有後悔自己是讀亦舒長大的。

 

甚至我對香港的印象,也是一點一滴,從亦舒的小說裡給拼湊出來。張愛玲不是這麼說嗎?我們總是先看見海的圖畫,最後才看見海。我也一樣。我事先讀到亦舒寫的天星碼頭,後來才坐上渡輪想像亦舒寫的丹薇如何寂寞地坐上最後一班渡輪過海。並且先讀到亦舒寫家明與玫瑰的約會老愛約在尖沙咀碼頭海運大廈外的第三支旗桿,後來才一到香港就趕著去尖沙咀找那第三支旗桿──甚至後來才知道,亦舒當年第一次和她的第二任丈夫老莊約會,也是約在那第三支旗桿底下等的。我一直都很高興,在我的靑春未正式成型之前,曾經有過亦舒的介入,雖然我並沒有因此變得更尖刻更孤傲更自強不息,但至少我知道,性格控制命運,我今天站在什麼樣的位置,就要對自己什麼樣的性格負責。

 

而且記得嗎?在男神女神或高富帥白富美這一類粗糙而膚淺的稱號還沒出現之前,亦舒就給了我們那一輩人設定了最有品味的男女人設,永遠的家明,永遠的玫瑰──尤其家明必須是工程師,因此我懷疑亦舒有很可怕的理工男情結,還有玫瑰必須有濃密的頭髮和發育得很好的胸脯,他們穿的是永遠是白襯衫卡其褲,玫瑰除了鑽石,不戴亂七八糟的寶石和玉墜,而家明開得一手好車,手腕乾乾淨淨的,只戴一枚薄薄的白金手表。那時候我當然也讀過范柳原和白流蘇,也知道什麼叫作「我們都回不去了」,可是那樣子的愛情那樣子的時代背景太過流離顚簸,我們嚮往的是大都市雅痞生活和小資情調,如果沒有辦法像遇上勗存姿的喜寶,也必須得像和涓生離了婚之後打落牙齒和血吞重新站起來的子君──因為最値得愛的女人,是有本事自己愛自己的女人。

 


▲情境圖(攝影|Ehioma Osih/Pexels)


亦舒對愛情的見解,對人性的穿透

 

而亦舒與張愛玲最相似的地方是,她們眼裡基本上沒有特別看得起的人,甚至連她們自己也不──她們都覺得自己値得更雕欄玉砌的愛情、更姹紫嫣紅的人生,是人生的境遇,怠慢了她們。就好像張愛玲說過,如果把她同冰心擺在一起比,她是說什麼都不樂意的,只有和蘇靑這一類大起大落,並且轟轟烈烈經歷過生活的坑坑洞洞相比,她心裡才多少覺得暢快一些。亦舒也一樣。和她同期出道,並且在台灣遠行出版社出過一本《七好文集》的香港才女當中,亦舒唯一欽佩的只有西西一個,因為當亦舒賺了稿費就到已經在中環結業的 Joyce 時裝店買進口名牌設計師的衣服,甚至和邵氏的武打明星拍拖還闖進男明星宿舍用剪刀剪掉男明星西裝的時候,西西卻安安靜靜地埋頭寫著《我城》為香港做紀錄──

 

這些都是亦舒做不來,也不願意去做的。都說那時香港文壇巓峰時期有三「奇」,第一奇是金庸的武俠小說,第二奇是倪匡的科幻小說,第三奇則是亦舒的流行愛情小說──我常說的是,如果張愛玲的小說是 fine dining,那亦舒的流行愛情故事就是 high tea,時髦精緻,入口即化,因此讀亦舒的書總是輕鬆暢快的,一趟兩三個小時的短程飛行,就可以讀完一本亦舒,而且亦舒最懂得擅用她的小聰明,知道怎麼避重就輕,知道怎麼借力給力,不會給拿她的書來消遣的讀者太大的壓力。

 

她從來不稀罕自己的小說是曠世巨作,她只希望她的書可以成為都會獨立女子的勵志指南,無論是愛情、事業或人生,所以她從不會失足讓自己的故事陷入所寫的小說裡,就算有些隱約雷同的情節,也都只是投影而已,絕不會像張愛玲那樣,重複在小說裡撕裂自己然後再縫補自己──每個人一生就只被分派到這麼一個角色,所以如果不借別人的故事還魂,亦舒又如何能夠四十多年自愛自律地一口寫了整整三百本書,依然在心理和情緒管理上一直都窗明几淨、一直都明媚如春?

 

而且亦舒從來迴避華麗而咄咄逼人的詞藻,也從來抗拒激烈得路轉峰回的情節,她不是不懂得用難字,也不是不懂得編故事,她只是為了方便那些在地鐵上、飛機上、以及在等男朋友出現的咖啡座上讀她的都市女子,希望她們都可以在不渾濁沒矯飾並且容易消化的文字裡,讀著讀著,突然像是被誰刮了一巴掌似的,讀懂了她愛情故事裡其實總結起來不過是一句話的道理,比如「人們愛的是一些人,與之結婚生子的又是另一些人」,比如「如果沒有很多很多的愛,有很多很多的錢也是好的」──雖然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是亦舒筆下的蔣南孫朱鎖鎖或姜喜寶或黃玫瑰,但只要夠聰明,在淸淡中明哲保身,在都市裡不戀紅塵,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情境圖(攝影|Kourosh Qaffari/Pexels)

我偶爾在想,《心經》只有兩百六十個字,卻是濃縮了六百卷般若經典的精華,而亦舒描寫的都市女子愛情故事,已經超過三百部,每一部都精簡、俐落、淸晰、舒朗,既不愛用深奧難懂的字,情節也不兜轉不迂迴,亦舒對愛情的見解,對人性的穿透,對職場求生和各種人際關係的掌握,不正是都市女子的隨身《心經》嗎?看明白了,就一生受用,心境淸明,無有罣礙與恐怖,並遠離顚倒夢想了。

 

並且我記得,亦舒以前是很保守的,寫男女之間的相處,甚至比瓊瑤和依達還要拘謹,我從來沒有忘記她寫勗存姿羊毛衫的紐扣扣錯了,喜寶叫他過來,說要替他把紐扣重新扣好,結果喜寶解開扣子,還沒扣上第一粒,事情就發生了──後來年紀大了,亦舒反而解開束縛,她小說裡永遠的家明,相信也應該肌肉鬆了頭髮禿了氣質蒸發掉了,因此看得出來她開始比較樂意用文字在男主角的身體上遊移,喜歡混血強壯的年輕身體,而且喜歡濃稠的毛髮,所以男主角大多長著毛茸茸,地毯也似的胸毛。這些其實都是可以諒解的。誰不眷念靑春的美好呢?而眞正的靑春,應該是結結實實抓在手裡,用現代流行語術來說,那些旺盛的男性荷爾蒙,必須是雄性晶片,是二維碼一掃就掃得到的才算數。

 

所以我喜歡的亦舒,是早期的亦舒。莽撞的,衝動的,火爆的,尖酸的,她甚至刻薄地諷刺有些香港男人實在孤陋寡聞,見識太窄,眼界太小,「最遠只到過海洋公園」。我更喜歡她那時專門把古詩古詞拆開來當書名的調皮,比如把「開到荼蘼花事了」,給自己拆成《開到荼蘼》和《花事了》兩本書名;比如把她最喜歡的魯迅先生,因為感慨對當時中國社會無能為力而寫的「豈有豪情似舊時」,當成雜文集的書名,甚至為向魯迅致敬,把先生的名篇《朝花夕拾》當作書名,再用一次,亦舒是個念舊的人,雖然她嗆辣又潑辣的,看起來不是。

 

我們也都知道,亦舒迷很多很多,都是跨時代的,其中名人也不少,包括香港兩大詞神林夕和黃偉文。林夕把亦舒的小說當作床頭書,黃偉文更可愛,感性起來隨時會為亦舒小說情節哭得唏哩嘩啦──我們都愛亦舒,因為亦舒教會我們,人生短短數十載,最要緊是滿足自己,不是討好他人。老好亦舒,她最好之處,是她看透的人世,明明開到荼蘼,卻花事未了,從來都不會過時。從來都不。

 

(本文摘自范俊奇《鏤空與浮雕III:幻滅,也是一種成全》,有鹿文化出版)



作者介|

范俊奇(Fabian Fom)

  出生於馬來西亞北部,吉打州人。新聞系出身。二十五年雜誌人。前後當過三本女性時尚雜誌(婦女雜誌、新潮雜誌、VMag雜誌)和一本男性時尚雜誌(馬來西亞版Men’s Uno)主編。目前為電視台中文組品牌及市場部企劃經理。

  因雜誌人背景,多傾向於城市與時尚書寫。訪問過明星與名人包括:好萊塢明星Patrick Dempsey、Chris Hemsworth、英國時尚設計師Paul Smith、Kim Jones、香港時尚設計師鄧達智、港台歌手藝人羅大佑、楊采妮、黎明、劉嘉玲、梅艷芳、梁朝偉、郭富城、彭于晏、萬芳、齊秦、齊豫、順子、吳君如、周華健,以及多位高級時尚品牌設計師及精錶創辦人。

  專欄散見馬來西亞各報章(星洲日報、南洋商報、中國報)、雜誌(都會佳人、女友)及網媒,書寫類別包括:時尚、生活、人物、旅遊、文學、愛情小品。

  作品曾多次收錄於文學合集,著有《鏤空與浮雕》、《鏤空與浮雕II》、《鏤空與浮雕III:幻滅,也是一種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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