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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只能過自己的生活, 但是看見了其他可能性後, 他的內在從此有了不同的樣貌。 ──《請問財富.無極瑤池金母親傳財富心法》
生活家養成記

離開跨年的習慣

跨年或生日也許不是一種時間概念,而是一種心理概念,重點不在於倒數計時到哪一秒鐘才正式進入新的一年、新的一歲,而是我們能選擇如何度過這一刻與這一天。

劉揚銘

2023-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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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yond beyond


許多人在三十歲生日當天都懷疑人生,明明今天的自己和昨天沒有差別,只是跨過這一天這一分這一秒,就必須放棄冒充年輕人的心情,從此成為老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跨年也一樣,在和昨夜並沒有顯著差異的一個晚上,只憑日曆上的數字,就十、九、八、七、倒數計時,宣布新的一年到來。幾十萬人圍繞著一座曾經是全球最高的大樓,像期待火箭發射般等待向夜空綻放的煙火,煙花閃爍後,爆裂震波傳來,穿透厚重的外衣直抵心臟,身邊的男女朋友彼此睜大眼睛,說明你我身體感受到相同的威力,然後一起向空中舉手歡呼,再找個適合的空檔偷偷接吻。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迎接新的一年什麼的,我才不羨慕呢。


令人浮躁的101跨年


跨年夜到台北101大樓看煙火這種事,說多麻煩就有多麻煩。周邊區域下午開始交通管制,就算提早開車子進去,整晚上也別想出來。站在信義區商圈可以感受到人潮逐漸聚集,從蟻穴出口般的地下捷運站排隊爬上來的人、從斑馬線穿過紅綠燈徒步抵達的人,看得你都得瞇起眼睛盤算:「等下如果要跑廁所,到哪裡才有?」


路旁便利商店早屯好一箱又一箱飲料、零食、礦泉水,甚至在店外設好結帳區,天色變暗後不久,人群就滿溢到柏油路,談話聲、爆笑聲、認出朋友的歡呼聲,迴盪在騎樓邊;各種熱飲、髮箍燈飾、糖葫蘆、烤香腸攤位也準備就緒,煮糖的熱甜和炭烤煙燻氣味,即使在四樓都聞得見。就算不是來參加跨年,一旦臉頰感受到這種隱隱期待的振動,連帶心臟都會浮起來,之後什麼都沒辦法專心做了。


你問我怎麼這麼清楚?因為曾經住在路邊的四樓房間,聞著一樓鄰居把騎樓租給糖葫蘆和香腸攤飄上來的甜味和煙味,整天都浮浮躁躁的。



▲等待煙火的人潮聚集在忠孝東路松仁路口,配上糖葫蘆和烤香腸的氣味,煙火結束後的喧鬧聲會持續到凌晨三點。(攝影│劉揚銘)


彷彿喪屍災難現場的信義區人潮


查詢維基百科,台北101跨年活動起源於二○○三年末,當時大樓仍未完工,所以只有晚會而沒有煙火。二○○四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是當時世界第一高樓的竣工日,因此首次施放三十五秒的跨年煙火慶祝。隔年二○○五跨年夜,由Sony贊助兩千萬元預算,煙火秀加長到一百二十八秒,總計八千一百發,估計四十萬人湧入信義區,是當時最轟動的跨年晚會。此後台北101跨年煙火如奶瓶刷爆炸的鏡頭,成為此夜必出現的新聞畫面。




▲當年台北101煙火由Sony Bravia液晶電視贊助,那是家裡電視逐漸從映像管換成平面的時代。(攝影│劉揚銘)


跨進二○○六年的那個夜晚,我獨自一個人在房間看煙火,印象特別深。女朋友陪伴家人住院,分隔兩地,我也開心不起來,只能準備數位相機(當時手機還不能拍照呢)拍下倒數計時的煙火,想之後給她看。


煙火愈精彩,愈覺得短暫,絢爛表演還沒畫下句點,信義區人潮就像逃離喪屍災難中心一般,一波波湧向小小的捷運站入口,不過意外的有秩序,幾十萬人不推也不擠,即使逃難仍保持禮貌,台灣人能以此自豪了吧。散場不想擠捷運的人,就徒步沿忠孝東路、松仁路退潮返家,走累了想休息,因此路邊涼麵店、味噌蛋花湯生意特別好,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店更是燈火通明。終於到了凌晨兩三點,人潮逐漸散去,剩下喝醉喧鬧的、搶計程車的零星呼喊聲,在四樓房間的我,直到聽完這些才緩緩入睡。



▲從二○○五進入二○○六年的跨年煙火,第一次超過四十萬人參加的跨年晚會,但那年誰都不在身邊,我只有一個人。(攝影│劉揚銘)


擺脫101──不時髦但踏實的跨年夜


這年之後,女朋友說她再也不想跨年;我也被幾十萬人潮的畫面震撼,決定逃離台北最high新年城,從此每年撤退到永和與她一起度過跨年夜。那時女朋友在樂華夜市賣雪花冰,如果跨年夜天氣好又不那麼冷,夜市人潮也像新年城一樣久久不散,冰店營業時間總會超過午夜。在冰店就算不盯著新聞畫面,只要聽見遠方傳來倒數聲、鞭炮聲,也知道在某個瞬間我們又過了一年。


在冰店等倒數之前,我會去夜市三岔路口那家鴻爐發買蜜汁烤雞翅,一隻隻生雞翅和棒棒腿放在旋轉爐裡烤,烤得紅通通、漆上亮甜甜的蜜汁,不喜歡排隊的我也甘願等。啃著發亮的雞翅,手指留下蜜汁烤雞的香甜,走到水槽洗手,順便支援當洗碗工──我不懂收銀和剉冰流程,不過對於收碗、擦桌、洗碗倒是十分拿手。吃閃亮的雞翅和把碗洗得閃亮,這兩件事都讓我開心,更何況能幫忙喜歡的人。


跨年夜,女朋友的外婆會一起到店裡圍爐,家人坐一小桌,卡式瓦斯爐上滾著熱湯,舀到一半,出現了點雪花冰的客人,一人接單另一人剉冰,等客人吃完了我去收拾洗碗。在夜市做生意一邊跨年,不能和最high新年城比時髦,但已足夠溫暖。因為曾度過這樣的跨年夜,我才確認自己真喜歡把碗盤洗得亮晶晶,動手把東西清乾淨,在腦汁僵固的寫稿工作後,確實能帶來許多療癒。


我想,跨年或生日也許不是一種時間概念,而是一種心理概念,重點不在於倒數計時到哪一秒鐘才正式進入新的一年、新的一歲,而是我們能選擇如何度過這一刻與這一天。無論是針對東北季風的方向計畫到哪個位置看101煙火視野更好,或想徹底安排煙火結束後最迅速安全撤回家的路線;又或是乾脆不出門在家直接躺平,什麼跨年的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在這個特定時間,去做一些和平常不一樣,有點麻煩自己也稍微麻煩別人的事,好像就是它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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